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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古來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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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這個人最是護短。

本來她偶遇幾個少女互相談論著心上人, 其實這也沒有什麽。畢竟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哪怕是這樣隨意談論其他外男的行為不甚穩妥, 但是丟的又不是她桃花島的人, 那就又和她有什麽關系。更何況她也不是那種老古董, 所以黃蓉原本打算是一笑置之的。

其實黃蓉內心很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上, 只是她偶爾聽了兩句,發現這些人在談論的居然是西門吹雪,而且他們還對她家的葉姐姐也多有詆毀,於是黃蓉就真的有些出離憤怒了。

而這些年蘇夢枕因為好友葉孤城的緣故,一直將葉長然當自己親閨女在養,如今聽見有人在詆毀夜場人的家教,原本不欲參與這些小輩之間爭風吃醋的小事的蘇夢枕,也有一些不悅。

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本就不需要太多言語,只是一個眼神, 蘇夢枕和黃蓉就從彼此的神態之中讀出了對方的意思。

到底是少年意氣, 按照黃蓉的意思, 她是比較傾向於正面和這幾個峨眉弟子開撕的。不過蘇夢枕到底比她更多幾年江湖經驗,所以在從這些個男男女女的服飾上判斷出他們的門派之後,蘇夢枕心下稍微一動, 心中很快就有了計較。

作為金風細雨樓的樓主,蘇夢枕出行的時候雖然看似是一個人, 但實際上還是有一群手下在暗中跟著護衛的。不過蘇夢枕武藝高強,也不需這些人保護。這些人的用處,不過就是若蘇夢枕臨時有什麽吩咐, 不至於身邊沒有可用之人罷了。

金風細雨樓的手下辦事效率極高,從來都是訓練有素,在蘇夢枕的命令下達之後,他們很快就查找到了峨嵋掌門獨孤一鶴的行蹤。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金風細雨樓和峨眉同樣是江湖大派,作為金風細雨樓的樓主,蘇夢枕和獨孤一鶴算是一個輩分人。這些峨眉弟子既然說到了家教,蘇夢枕若是跟這些“孩子們”計較,反倒是落了下乘,所以他直接找到了獨孤一鶴。

比起獨孤一鶴一根筋的性子,蘇夢枕自然更加深暗言語之間的彎彎繞繞,所以分明是很正常的談話,可是到了蘇夢枕的口中,就成了峨眉女弟子公開談論別家公子。

雖然蘇夢枕沒有將話說明,但是含而未露的映射峨眉女弟子不知廉恥,就足以讓獨孤一鶴老臉通紅了。

獨孤一鶴本就是行伍出身,後來又直接出家當了道士,本對女孩子這些細膩的心理並沒有什麽了解,被蘇夢枕這樣諷刺一通,獨孤一鶴就更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只想把這幾個孽徒捉回來好生教訓一頓。

“就是,你們峨眉高徒居然公開搶別人的男人,這話說出去也是好說不好聽!”仗著自己年紀小,黃蓉直接這樣對獨孤一鶴說道。

如果說蘇夢枕方才的話還算是含蓄,那黃蓉這話就直接像是巴掌扇在了獨孤一鶴的臉上。

他面色鐵青,也再也坐不住了,於是稍微和自己在這個寺廟中的老朋友打了一聲招呼,獨孤一鶴便提劍走出了院子,直接奔著三英四秀的方位所去。

獨孤一鶴平時在幾個弟子面前極為嚴厲,雖然他一向對他們很好,可是這幾個弟子也不敢在師父面前有什麽造次。

馬秀真見到自家師父的面色不好,恐師父責備師弟師妹們,馬秀真連忙上前想要勸慰幾句。然而獨孤一鶴一言不發的會開馬秀真,一雙銳利的眼神直逼孫秀青道:“回山。”

這一次是獨孤一鶴帶著他們拜訪老朋友,若回山分明應該是每個峨眉弟子都回山,只是獨孤一鶴這話單獨對孫秀青說,孫秀青只覺得周身一陣寒涼——他總覺得這一次回山,自己恐怕三年五載都出不來了。

這……這怎麽可以?

如今西門公子和那個姓葉的已經情誼甚篤,看著馬上就要成親的樣子,若是自己真的三年五載都從峨眉山中出不來,那等她再出山之日,他們豈不是連孩子都要有了?

不行!這絕對不行!

光是這樣想著,孫秀青就覺得內心五內焚燒,然而她終歸沒有什麽辦法,也沒有什麽膽量敢和獨孤一鶴叫囂,狠狠的咬了咬唇,孫秀清只能一言不發的跟著獨孤一鶴身後。

獨孤一鶴這一次來原本是要和老朋友相聚的,只是出了這種事情,獨孤意和自覺沒臉,也就沒有什麽顏面待在這個地方了。所以只是在客棧之中稍作休息,停留一夜,獨孤一鶴第二天清晨便打算帶著徒弟們回到峨眉山去。

這件事也開始讓獨孤一鶴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素對這些徒弟們都太過寵溺了,以至於這些孩子都不知天高地厚,竟是被養成了如今的這副樣子。

到底是江湖之中成名已久的前輩,讀以後出去的孫秀青行事做派有辱門風之外,也覺得她為自己的未來留下了無窮後患。

這江湖之中拳頭硬的人才有話語權,如今自己的徒弟們武功不算拔尖兒,性子卻太過囂張跋扈,極容易得罪人,若是有一天自己回護他們回護不過來,而他們還像如今這般放肆,那他們峨眉又該面臨怎樣的困境呢?

越想越覺得心驚,獨孤以後覺得自己有必要將徒弟們的在教育問題重新提上日程了。

這一夜,獨孤一想著回去如何將徒弟們歪掉的三觀掰會吧壞掉的腦子重新修好,他一直很晚都沒有睡,卻沒有註意到,在他隔壁的房間之中,有一個人忽然從夢境之中驚醒了過來。

孫秀清的夢境很深很長,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永遠走不到頭,可是當她猛然從床上驚起的那一刻,她卻又能清楚的意識到,這一場夢已經結束了。

她擡手一摸,在自己的床榻旁邊摸到了熟悉的雙劍,而並非夢境之中的雙刀。孫秀清又擡手摸上了自己的臉,臉上的肌膚也光潔柔嫩,並非是那一張布滿了皺紋的蒼老臉龐。

只是舉目四望,這裏只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客棧,並不是她熟悉的那個萬梅山莊。

熟悉——孫秀青有些驚詫於自己居然會用這個詞來形容萬梅山莊,因為她清楚的記得,在今天之前,自己其實並沒有到過那裏。可是在那場夢境之中,她又確實在那裏終老。

在夢境之中,孫秀青遇見西門吹雪的年歲比現在還小一些,更加的天真爛漫又無所畏懼。她夢見西門吹雪救了她,然後帶他回萬梅山莊之中修養。後來,孫秀青是真的喜歡上了那裏,也喜歡上了在那裏的那個人。

他們最終成了親,在萬梅山莊之中。孫秀清姬的自己和西門吹雪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不過好景不長,在她懷孕了之後,西門吹雪就重新踏上了他追求無上劍道的路途。

無論是她還是他們的孩子,對於西門吹雪來說,仿佛都只是沿途的一個風景——他見識過,可是他並不會為此停留。

孫秀清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她發現自己拖累了西門吹雪的劍之後,她依然決然的選擇了離開西門吹雪,並且,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

這一切都那樣真實,所以是什麽讓孫秀青意識到這一切只是一場夢的呢?大概是因為夢中的那些事情,如今孫秀青清楚的意識到其實根本都沒有發生。

孫秀青夢見了西門吹雪挑戰她的師父獨孤一鶴,並且在那一場打鬥之中,西門吹雪殺死了獨孤一鶴。

孫秀清不敢肯定西門吹雪的劍法到底會不會比她師父更厲害,可是孫秀青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可能會嫁給一個殺師仇人,而且還是在她師父屍骨未寒的時刻。

所以夢中的一切就顯得太過荒誕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孫秀清雖然身在夢中,可是她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場夢,在現實之中他和西門吹雪根本不曾相識。

然而如果這只是一場夢,那夢中的一切細節也太過真實了一些。

孫秀青記得在那一場夢境之中,西門吹雪最終和他此生最重要的對手葉孤城決戰紫禁之巔。

而在葉孤城隕落之後,西門吹雪將葉孤城的屍體葬在了萬梅山莊之中,整個人也越發沈默,就連他們的兒子都換不來他一個關切的眼神。不出半年,西門吹雪就離開了這裏,將整座萬梅山莊留給了她。

其實孫秀青也不算是對西門吹雪的行蹤半點沒有了解,因為在西門吹雪走後不久,一個黑衣人有些突兀的出現在了萬梅山莊。

那個黑衣人抱走了她和西門吹雪的孩子,並且說西門吹雪不問而娶,她孫秀青也只能算是個妾室,一個妾室是沒有資格養育他們家的孩子的。

孫秀清當時對著這個黑衣人苦苦哀求,可是這個黑衣人並沒有施舍給她再多的目光,他帶走了她的孩子,然後將這座人去樓空的萬梅山莊留給了她,只說是對孫秀青給西門吹雪生下孩子的“獎賞”。

可是孫秀青沒有任何辦法——即使她再恨,她也沒有辦法奪回自己的孩子,更沒有辦法尋到自己的丈夫。而且她背叛師門,在一意孤行嫁給仇人的那一刻,她也回不去峨眉了。

於是這一座讓她難堪和尷尬的山莊竟成了她最後能去的地方,孫秀青無可奈何,最終只能在這個山莊之中終老此生。

夢中的一切讓孫秀青不寒而栗,然而更讓她覺得不寒而栗是事情是……她居然沒有絲毫覺得後悔。

孫秀青甚至產生了一種感覺,她覺得那不是一場混亂的夢境,而就是她的真實存在過的“前世”。

而她之所以可以重來這一回,定然是有神明聽見了她的祈禱,讓她重新回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來尋找一個可以和西門吹雪白首終老的可能。

上一輩子,她被褫奪了自己的孩子,甚至被褫奪了“西門夫人”的這個名頭,她能重來一世,定然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有神明同情可憐她,想要讓她能求得一個圓滿的。

孫秀青渾身都忍不住顫栗了起來,可是眼中的光芒卻又非常非常的亮。

某神明:我不是、我沒有、你亂講!

孫秀青滿心的激動和喜悅,不過現實也兜頭給她澆下來幾盆涼水,孫秀青忽然意識到,如今和上輩子不同,上輩子的西門吹雪劍外無物,可是這一輩子的他,眉間心上卻似乎多了更多的掛念。

“不應該啊,不可能的。”孫秀青有些神經質的摳著自己的指甲,反覆思索到底有哪裏出了問題。

一直到將自己的手指甲都摳到了鮮血淋漓,孫秀青才忽然有了明悟的表情。是了,問題一定是出在她師父如今還沒有和西門吹雪挑戰這件事上。

在“上輩子”,她師父因為大金鵬王朝的事情要尋青衣樓主,要追查自己舊主的所在,因此來到了山西太原,而孫秀青也是在那裏第一次見到了西門吹雪。

如今青衣樓主已經於數年之前伏誅,青衣樓主霍休也被秋後問斬了很多年了,孫秀青也在江南而非山西太原遇見了西門吹雪。

孫秀青反覆的思量這中間到底為何會有這麽多變數,然而她已經沒有時間思考這麽多了。

如今一個擺在孫秀青面前的最大的困境便是她師父似乎沒有要和西門吹雪比劍的意思,而且看樣子是要馬上回到峨眉,而且還要以後不讓他們幾個下山。

孫秀青頓時有些著急了。

她站了起來,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繞著座位走了兩圈。忽然,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做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鋪開了兩張紙,孫秀青屏息凝神了片刻,終於在紙上開始落筆。

她的手指有些顫抖,捏著那兩張紙反覆的看了好幾遍,幾次拿起又幾次放下。終於,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孫秀青下了狠心,直接將那兩張紙用信封封好了。

第二日清晨,孫秀青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眼眶通紅的樣子看著就像是哭過一般。

到底是自己養大的還孩子,獨孤一鶴還是有些心疼的,他看著孫秀青,只是嘆息了一聲,除了對她說了一句“好自為之”之外,也沒有再對孫秀青說什麽重話。

孫秀青的手中還捏著一個信封,她拿著這封信,躊躇半晌才終於交給了獨孤一鶴:“師父,方才有人將這個給你送了過來,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獨孤一鶴也沒有多想,直接從徒弟手中接過了這一封信,拆開之後,他面色微微一變,臉上也驀然多了幾分凝重。

反反覆覆的將這一封信看了好幾遍,獨孤一鶴有些沈重的孫秀青吩咐道:“去將你師姐師兄師妹都叫過來,為師有事吩咐。”

與此同時,在西門吹雪和葉長然的落腳之處,同樣有一個人送上來了一封書信。

送信的人是有人用十文錢在街上隨便雇的,將手中的信隨便往人手裏一塞就急匆匆的走了。而接到這封信的人是無花,因為頭發的問題,他現在還被盛怒之下的師姐在門口罰站,並且還穿著一身粉色的小裙裙。

沒錯,葉長然給無花的兩個選擇,一是抄二百遍《大悲咒》,抄錯了一個字加一遍,並且還要倒立著抄。二則是穿上一身他曾經避之不及的粉色小裙裙站在門外罰站,並且要頂著這一顆小光頭。

無花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後者——反正這裏也不是白雲城,沒有人認識他,那他為什麽還會怕丟那個臉呢?

正好有人過來送信,無花就非常主動的接了過來,然後去找他家師姐和師姐夫去了。

信封上也沒有什麽某某親啟,於是葉長然索性直接將新建拆開了。她和西門吹雪本就並肩做著,這一封信擺在中間兩人都能看到。

“獨孤掌門要和你約戰?”葉長然三眼兩眼掃過了這一封信,不覺有些奇怪。

和葉長然相比,西門吹雪這個事件的主角反倒表現的很平淡。他輕輕的“嗯”了一聲,視線掠過上面的那些客氣話,直接落在了此戰的時間和地點上面。

看著西門吹雪的動作,葉長然也知道這是西門吹雪準備應戰的意思了。她並不擔心西門吹雪,這種“不擔心”不僅僅是因為葉長然對西門吹雪的自信,更是因為葉長然和西門吹雪相識相知至今,彼此早就摸清了對方的路數和底線。

五年前的西門吹雪對上獨孤一鶴這樣的江湖老前輩可以說是毫無勝算,只是五年已過,如今的西門吹雪已經不怕對上任何一個用劍之人了。

“時間”這個詛咒終於在西門吹雪面前失效,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再敗給和對手之間相隔的那些時間。

因為了解,所以哪怕西門吹雪即將與人以命相搏,葉長然心中也沒有太多驚懼。她隨後抖了抖那一張戰帖,忍不住道:“這獨孤掌門的字……也太小家子氣了一些。”

孫秀青的確會模仿獨孤掌門的字體,不過無論是腕力還是落筆的氣魄都遠不能和她師父相提並論。葉長然隨口這麽一說,西門吹雪卻忽然擡眸,而後,兩人一齊陷入了沈默。

作者有話要說: 某神明滄桑臉叼煙卷:圓滿你妹啊圓滿,老子讓你夢到前世是為了讓你知道西門聚聚那就個大坑好躲開,不是讓你助跑著往坑裏跳的啊餵!你以為你是葉長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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